《别回家》

别回家

序章:无声的警告

父亲的葬礼上,林晚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纱,哀乐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。

她麻木地站着,直到母亲用力攥紧了她的手,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她的骨头里。母亲将一张折叠得方正正的纸条塞进她掌心,声音嘶哑低沉:“小晚……整理你爸遗物时,在他书房最底下那层抽屉的夹缝里找到的。”

林晚机械地展开纸条。

上面只有三个字,是用她再熟悉不过的、父亲那手凌厉的钢笔字写就:

“别回家。”

没有抬头,没有落款,日期是她原定返校日的前两天。

一瞬间,周围的哭声、哀乐声、风声全都消失了。林晚如坠冰窟,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。为什么?爸爸为什么要写这样一张纸条?家,怎么了?

她猛地抬头,想从母亲脸上找到答案,却只看到一张被悲伤和疲惫彻底摧毁的面容。母亲的眼神空洞,似乎所有的眼泪都已流干。

那双眼睛里,除了悲伤,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……一种林晚读不懂的,更深沉的东西。

这个家,从她踏进家门准备奔丧的那一刻起,就处处透着说不出的怪异。


第一节:回家的轨迹

时间拉回三天前。

林晚还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备战期末,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。屏幕上跳跃着“妈妈”两个字,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。母亲从不在她学习时打电话。

“小晚……”电话那头,母亲的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终告失败的哭腔,“你爸爸……他……出了车祸……人……没了……”

世界轰然倒塌。

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买了最快的机票,收拾行李时,手抖得连拉链都拉不上。邻座乘客的谈笑风生,空姐标准的微笑,都成了扭曲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。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回家,立刻回家!

一路上,她设想过无数场景——母亲崩溃的哭诉,亲戚们的安慰,父亲冰冷的遗容……她做好了面对一切悲恸的准备。

唯独没有准备的,是眼前这种……诡异的“平静”。


第二节:宅邸的低语

家门打开,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嚎啕大哭,而是一种死寂。屋子里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亲戚邻居,但他们的交谈都压得极低,像一群蚊蚋在嗡嗡作响。

母亲扑上来抱住她,身体抖得厉害,眼泪浸湿了她的肩头。但很快,母亲就被几个姨母扶进了里屋休息。

姑妈红着眼圈给她倒了一杯水:“小晚,节哀,你妈妈……受了太大刺激。”

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。

但林晚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她坐在客厅角落,敏感地察觉到,那些投向她的目光,除了同情和怜悯,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——是探究?是担忧?抑或是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怜悯?

她起身想去卫生间,经过书房时,脚步顿住了。那是父亲生前待得最久的地方。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压低的争执声。

“……必须尽快处理掉,不能再留了……”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,带着急促。

“你小点声!现在是什么时候?等事情过了再说……”这是姑妈的声音,听起来异常焦躁。

林晚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踢到了墙边的落地花瓶,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。

书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。门被拉开,姑妈走了出来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惊讶:“小晚?你怎么在这儿?快去陪陪你妈妈吧。”

姑妈身后,一个穿着黑色夹克、面容陌生的男人快速瞥了她一眼,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,随即低下头,从另一边匆匆离开。

他是谁?为什么从未见过?他们要处理掉什么?

父亲的纸条,家里的诡异气氛,书房里的密谈……这些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,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图像。那个“家”字,仿佛变成了一个张着黑色大口的深渊。


第三节:夜探与黑影

葬礼结束后,亲戚们陆续离开。巨大的宅邸终于彻底沉寂下来,而这种寂静,比白日的嘈杂更让人窒息。

母亲服了安眠药,沉沉睡去。林晚却毫无睡意。

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贴在她的胸口。

她必须弄清楚。

深夜十一点,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,来到父亲的书房。打开台灯,昏黄的光线驱散一小片黑暗,却让房间的其他角落显得更加幽深。

她回忆着母亲说的位置——书桌最底层抽屉的夹缝。她伸手进去摸索,指尖除了灰尘,空无一物。父亲是谨慎的人,如果他要藏东西,绝不会只放在一个地方。

她开始系统地搜寻。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被拿下来抖过,检查书桌背面,查看座椅的夹层……一无所获。

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,目光落在墙角那个老旧的落地钟上。这是父亲的宝贝,一个颇有年头的德国钟。她小时候总爱看里面笨重钟摆的摇晃。

鬼使神差地,她走过去,打开了钟的玻璃门。手指沿着内部木质结构摸索,在钟摆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,她触到了一个硬物。

是一个用防水胶布紧紧粘在内壁的黑色U盘。

她的心跳骤然加速。

就在她小心翼翼取下U盘,握在手心的瞬间——

“咚!”

二楼传来一声清晰的闷响,像是什么东西倒了。

林晚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她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。

一片死寂。

母亲在沉睡,家里不应该有别人。

她轻轻拉开书房门,探出头。走廊一片漆黑,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。

她深吸一口气,踏上楼梯。每一步都轻得像猫,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。

来到二楼,她看到母亲卧室门口的小边几倒了,上面的花瓶滚落在地,幸好地毯厚实没有摔碎。

是风吗?她记得窗户都关好了。

她走过去,扶起边几和花瓶。正准备离开,眼角的余光瞥见母亲虚掩的房门内,床头柜的抽屉,似乎没有完全合拢。

她记得白天整理时,这个抽屉是锁着的。母亲说是放重要证件和首饰的,钥匙只有她自己有。

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她。她轻轻推开门,走到床头柜前,拉开了那个抽屉。

里面除了证件盒和首饰匣,还躺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——父亲的日记。

林晚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。母亲为什么要把父亲的日记藏起来?

她拿起日记本,快速翻到最近的部分。就在父亲出事前几天的记录,她看到一行被用力写下的字,墨水几乎穿透了纸背:

“他们开始怀疑了。小晚不能再回来,太危险。证据已备份,但愿……还来得及。”

“他们”是谁?怀疑什么?证据……是指U盘里的东西吗?

“吱呀——”

身后,卧室的门,被缓缓推开了。

一个高大的黑影,无声无息地笼罩了她。


第四节:血色真相

林晚猛地转身,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。

月光勾勒出那个黑影的轮廓——是白天在书房里见过的,那个穿黑夹克的陌生男人!他怎么会在这里?

男人没有立刻上前,只是站在门口,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。

“把U盘和日记本给我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,不带一丝感情。

“你是谁?你想干什么?”林晚紧紧攥着手中的东西,声音因恐惧而颤抖,却努力维持着镇定,“我父亲的车祸,是不是和你们有关?”

男人沉默了一下,向前迈了一步,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,那道锐利的眼神此刻显得格外狰狞。“有些事,知道得越少,活得越久。把东西给我,你可以继续当你无忧无虑的大学生。”

“无忧无虑?”一股混杂着悲伤和愤怒的勇气陡然升起,“我父亲死了!死得不明不白!你让我怎么无忧无虑?”

就在这时,床上的母亲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,翻了个身。

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,警惕地看向床上。

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,林晚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的日记本朝他脸上狠狠砸去,同时侧身想从床的另一边逃跑!

男人反应极快,偏头躲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吓人。挣扎中,那个黑色的U盘从她手心滑落,掉在地毯上。

两人同时去抢。

“砰!”

一声巨响,不是枪声,而是卧室门被狠狠撞开的声音!

姑妈站在门口,手里举着一个沉重的黄铜镇纸,脸色惨白,胸口剧烈起伏。她的身后,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!

“放开她!我已经报警了!”姑妈的声音尖锐却坚定。

黑衣男人见状,咒骂一声,猛地推开林晚,想要跳窗逃跑,却被迅速冲上来的警察死死按在地上。

混乱中,林晚扑过去捡起那个U盘,紧紧握在手里,仿佛握着父亲的生命。

一名警察上前扶起她,另一名给男人戴上手铐。

直到这时,林晚才看到,母亲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,靠在床头,无声地流着泪,看着被制伏的男人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——有恐惧,有恨意,似乎……还有一丝解脱。

姑妈走过来,抱住浑身发抖的林晚,声音哽咽:“没事了,小晚,没事了……你爸爸他……他不是死于意外。他发现了你妈那个混蛋情夫——就是这个人——”她指着被押起来的男人,“利用公司渠道进行的非法勾当,他想揭发他们,却被他们……”

姑妈的话没有说完,但一切已然明朗。

那张“别回家”的纸条,是父亲在察觉危险降临时,能给女儿最直接、最绝望的保护。

他用自己的方式,在最后一刻,为她划下了警戒线。

林晚瘫软在姑妈怀里,泪水终于决堤。她回到了家,却永远失去了那个用生命守护她的父亲。而这个家的真相,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和血腥。

尾声:未尽的博弈

三天后,林晚在警察的护送下,将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交给了负责此案的警官。

里面的证据远比想象中更多,不仅涉及巨额金融犯罪,还牵扯出另一起被伪装成抢劫杀人的旧案。那个黑衣男人,是母亲多年前认识的情人,也是一个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。父亲在审计公司账目时偶然发现了端倪,深入调查后引来了杀身之祸。

母亲在整个事件中,知情多少,是无力阻止还是被动参与,成为了案件新的调查方向。家,那个曾经温暖的港湾,已然分崩离析。

林晚站在父亲的墓前,放下了一束白菊。

风穿过松柏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。她不再感到纯粹的悲伤,一股冰冷的、名为“责任”的力量在她心底滋生。

她知道,事情远未结束。U盘里的数据经过加密,警方需要时间破解,幕后的团伙是否还有其他人逍遥法外?父亲的警告,不仅仅针对那个已经破碎的家,更指向了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暗。

她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爸爸,我回来了。而且,我不会再走了。

有些路,必须走下去。有些真相,必须大白于天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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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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